小说《我的名字叫梦》讲述一个没爹没娘四处飘泊的孩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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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小说欣赏】
我的名字叫梦
作者:许敏
我的名字叫梦。我不晓得我的家在哪里,我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,四处飘泊。
这天晚上,我摸到小巷一户房屋低矮残旧的人家门前。这家人只有一个跛脚老伯和一个独臂的瘦小女孩。跛脚老伯头发花白,衣衫破旧,时不时地咳嗽,咳嗽声就像是从破裂的竹筒里发出来一样,让人揪心。独臂女孩大概十二三岁,甩着一只空袖子,一会儿跑到灶前忙碌,一会儿跑到屋角的鸡笼前,跟笼子里的两只鸡说话。她的话音细得就像是缝衣线,几乎听不到。
跛脚老伯看我像小乞丐,又晓得我无家可归,就收留我。他们家只有两小间卧室,跛脚老伯一间,独臂女孩一间。跛脚老伯让我跟他睡,我实在不好意思,说我在堂屋睡沙发好了。
这张木条沙发是跛脚老伯从垃圾堆捡来的,用了多年,一头腿断了,用砖头垫着。
跛脚老伯翻出一张又黄又黑的旧棉胎,还有一个露出棉絮的旧枕头给我后,又咳嗽,就先去睡了。很快,房间里就响起断断续续的鼾声。
独臂女孩一面帮我铺“床”,一面跟我说话。没想到,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,竟然说她不是跛脚老伯的女儿,她和跛脚老伯原来都不是人。
我说:“想不到你还会开玩笑哦。”
她说:“我没开玩笑。”
我说:“难不成,你也是跛脚老伯从垃圾堆捡来的?”
她摇摇头,说:“我们原来都是猴子。”
我瞪大眼睛,说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她说:“我们一群猴子原先生活在一座山上,有一天,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力量,把那座山推过来,推过去,山上崩的崩,塌的塌,我们这群猴子自然也在劫难逃。”
说到这里,她停住话头。我想,这件事也许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。人都有很多秘密,有些秘密如果不成为秘密,还能不能做人就难说了。不是吗?
这么一想,我就没有追问。不过,她自己又说:“没想到,我在历经死亡的痛苦之后,竟然重生了,而且投胎成了人。”
“那跛脚老伯呢?”
“和我一样,也死了。当时,我躺在一棵被劈得四分五裂的大树下,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到不远处也躺着一个人,我认出是那只红屁股老猴,也重新投胎成了人。他正在努力翻身,想爬起来。”
她顿了顿,接着说:“我激动得叫他一声。原来我还做猴子的时候,声音蛮大的,隔几座山都能听到我的叫声。可是,我叫他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细了,细得我自己差点都听不到。”
“别的猴子都死了吗?”
“应该是吧。我和那只红屁股老猴能够重新投胎变成人,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。”
她叹一口气,又说:“不过,可能是老天爷不让我们跟正常的健全人平等吧,就卸掉我的左胳膊,也把他的右腿骨锯走了一寸,我们又痛得昏死过去。后来,我们被人救了。救我们的人就是这间房屋原先的主人。他是个鳏夫,把我们救回来后,又给我们治伤。想不到,大概过了三个月,他突然失踪,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。”
我的心一会儿飘上云端,一会儿跌落谷底。可以想象,以跛脚老伯和独臂女孩这样的身世,要在人间立足是多么的艰难,多么的不容易!我说:“有人晓得你们这个事么?”
她摇摇头说:“你说我们敢透露半句么?就是救我们的主人,我们也只对他说是父女俩。”
“那你怎么会说给我听呢?”
“我感觉你跟别人不一样。”
又让我惊讶的是,她说我跟别人不一样,是她听到了我在唱歌,她还说出我唱的是一首忧伤的歌。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是在唱歌,可我并没唱出来,我只是在心里唱。
这一来,我又觉得自己跟她似乎有某种联系。可是,有什么样的联系,一下子又想不出来。
她临睡前,又去跟屋角那两只鸡说了会儿话。我问她说什么?她有些羞涩,没说,只是笑了笑。她笑起来挺好看的,让我想起含羞草。
我躺在沙发上,闭上眼闻着旧棉胎和旧枕头的气息。不一会儿,我的耳边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
掌声中,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里,红色大幕徐徐拉开,一位身着淡雅连衣裙的小女孩,手握小提琴从舞台侧面款款来到舞台中央,向台下的观众们优雅地鞠躬,然后把小提琴轻轻放在左肩上,稍稍偏过脸颊,用下颚和左肩把琴夹住,然后将琴弓摆到琴弦上方,凝神片刻,才将琴弓轻轻划下,清泉般的乐声,随之从琴弦上流淌而出。
演奏小提琴的小女孩,眼前浮现出家乡的那座青山,青山里翠绿的树林,树林下清澈的溪流,溪流里闪烁的阳光,还有自由自在的小鱼儿、小螃蟹。她自己变身为采蘑菇的小女孩,挽着装满了喜悦的篮子,从阳光中走来,走到溪流边,放下篮子,挽起裤腿,把一片欢笑声浸泡到溪水中。忽然,从溪流的背阴处,几只猴子探头探脑摸出来,悄悄靠近溪流。为首的那只尖嘴猴来到小女孩身后,突然大叫一声。小女孩回头一看,吓得跌坐到溪水里。
琴声嘎然而止。舞台下观众席上站起一个人,指着台上的小女孩大声说:“她是猴子!”
众声哗然。
小女孩认出那人就是那只尖嘴猴。在那场灾难中,他也侥幸活下来了?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人?为什么要当众揭穿她?
这一刻,小女孩满脸通红,眼含泪水,转身要往舞台侧跑。没想到忙中出错,跑到舞台前面的乐池边上,没能收住脚,一头栽下。
忽然,我的肩膀被人拍了几下。睁眼一看,是独臂女孩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她瞪大眼睛对我说:“你怎么把我变成一个天才琴手?还把我带到那种富丽堂皇的地方,接受人们充满敬佩的目光和掌声?却又让我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?”
我晃晃脑袋,清醒了好多,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了。可是,她又怎么晓得我心里面所想的事?不过,我又想起临睡前,她说她听到我心里在唱歌。看来,我的这个梦,她也晓得。不,应该说是她跟我一起做了这个梦。
我坐起来,对她说:“我其实是想让你过上充满阳光,美好幸福的生活,这是我的心愿。至于说你暴露了真实身份,那也是意外的事,我并没有要故意那样做,故意安排那个尖嘴猴也来观看你的专场演出。”
她坐到沙发边上,又说:“我相信你所说的。不过,以后可不敢再这么想,再做这样的梦了。”
我点点头,说:“你们来到这个家之后,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意外的事?”
她沉思了一会儿,说:“我给你说一件吧。”
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,我晓得了这件意外的大致经过。
这条小巷有一个铁匠铺,奇怪的是,那位膀阔腰圆的铁匠只打刀,大到三尺长的大刀、小到像柳叶片的小尖刀,他都打。也不晓得人们怎么要用那么多刀,都要跟他订做那些刀具。铁匠估计他要打到一百岁,都打不完,便要雇工帮忙。当时,救了跛脚老伯和独臂女孩的主人刚失踪,他们的生活失去了依靠,跛脚老伯便去了铁匠铺。奇怪的是,铁匠放着那些身强体壮的人不用,反而要用跛脚老伯。那些一起来找工作的人自然不服,可又不敢对铁匠发脾气,就迁怒到跛脚老伯身上。他们当中的一个人,走过跛脚老伯身边的时候,假装摔倒,顺势伸手扯下跛脚老伯的裤子。他原本只是想让跛脚老伯出出丑,不曾想,却看到了跛脚老伯屁股跟常人不一样,皮肤红红的,还有一层老茧,便惊叫起来:“怎么像猴子屁股?”别的人听了,也围过来要看。跛脚老伯想把裤子拉起来,那个人却紧紧抓住裤子不放,跛脚老伯一着急,一屁股坐到地上。没想到,地上搁着一把铁匠刚淬过火的大刀,虽说大刀是平放在地上的,也“吃”过了水,但还是蛮烫,跛脚老伯一屁股坐下去,屁股随即冒出一股焦糊味,幸好没烫到肉里。这件事,让铁匠觉得很不吉利,就没有雇用跛脚老伯。后来,跛脚老伯只能去捡废品度日。
“你们不是重新投胎变人了么,怎么跛脚老伯屁股还是像原先的猴子那样?”
“有些基因的东西,再怎么变也消不掉的。”
“那你呢?”
话刚出口,我挠了挠头,觉得不好意思,不该这么问。不过,她没有计较,她说:“我也一样的。就因为这样,我都不敢跟别的女孩子玩,更不敢跟她们一起去游泳。”
“你爱游泳?”
“以前做猴子的时候,我游泳蛮厉害的,还救过溺水的人。”
“哦,不简单啊。以后找机会我跟你一起去游吧。”
“到时再说吧。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。”
我看看她,想说什么,又拿不定主意。她见我这样,就说:“你还想说什么?”
我这才开了口,说:“你们光靠跛脚老伯捡废品也不是办法啊。”
她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,说:“我也有工作的。”
“什么工作?”
“做护工。”
“你才多大啊,就去医院做护工?”
“不是去医院,是去铁匠家里。”
“就是那个原先要雇跛脚老伯的铁匠?”
“你以为还能有别的铁匠啊?”
“那么壮的铁匠也有病?”
“你以为铁匠的身子是铁打的啊?壮就不生病了?” 她说:“不过,不是铁匠病了,是他儿子病。”
“怎么回事?”
“那时,铁匠没有雇用我爹,也不雇用其他人,就叫他的儿子跟他一起打铁,打刀。”
“他儿子有多大?”
“没多大,像老鼠一样。他的确像老鼠,整天蹿来蹿去,野在外面,在家呆不住的,夜里还从家里拿他爹的刀出去。经常有人看到他双手握着一把大刀,左一下,右一下地砍月亮,砍一下,就说,杀死一个,砍一下,就说,杀死一个。”
“他是不是跟谁有仇啊?”
“最大的仇人恐怕是他自己了。”
“那他是怎么病的?”
“听说,铁匠叫他一起打铁的那天,他听到千里之外有人在拼命,两个人拿的都是他爹打的刀,大刀。他还看到那两把大刀的牛角刀把上,一把镶着金银,一把镶着珠宝,就要铁匠也打一把那样的大刀给他。铁匠骂他神经病,还拿起铁锤敲他的头。”
她顿了顿,接着说:“他平时走在树下,落叶都没砸过他的头。这铁锤一敲,他便倒下了。人倒是还能喘气,不过,傻了,再也站不起来,屙屎屙尿都在床上。这一来,铁匠只得雇人照顾他。尽管铁匠开的工钱不低,原先那些想要跟铁匠打铁的人,却没有一个愿意干这个活,别的人也不想受这个罪。铁匠只好来央求我爹,让我去护理他那傻儿子。”
我说:“铁匠后来雇用别的人一起打铁没有?”
她说:“没有。铁匠可能是觉得他儿子的傻,是因为他打了太多的刀,引发不少祸端,老天爷才这样惩罚他,他就很少打刀了,也不雇人,就打一些犁耙啦,锄头啦,马掌啦那些。”
“如果铁匠的儿子就这样傻下去,你也要一直护理他么?”
“不晓得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她说完,打了个哈欠。
我又躺在沙发上的时候,好像也听到了千里之外,那两把大刀正在相互砍着,劈着的声音,似乎还挟带着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和鼓掌声。
跛脚老伯的房间里,鼾声停止了,又传出他的腿骨“咔嚓咔嚓”的断裂声。我想看看跛脚老伯究竟怎么样,刚要翻身坐起,骨裂的声音好像又消失了。
窗外,夜色深沉。这种时候,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,也可以说,这种时候正是我思想最活跃的时刻。
我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被劫持的那件事。
那是春季里的一天清晨,我漫步在郊外的原野上。那段时间我的眼睛有点毛病,听人说多到原野上去走走,多看看春光,多呼吸新鲜空气有好处。
来到一片桃花朵朵盛开的桃林,我看到太阳正在为这些花儿歌唱。充满激情的歌声,闪耀着金色的光芒,鼓荡起温暖的春风,让我听得如痴如醉。
这样的时光要是能够长留,该是莫大的幸运!
我闭着眼睛这样想的时候,歌声停止了。我一看,不晓得从哪里冒出一大片乌云,遮住了太阳。桃林里的花儿,依然眼巴巴地等待太阳的复出。
忽然,我看到桃林边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,有箩筐大小的一团东西在翻滚,便走上前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。因为心里有疑虑,我弯下腰,一步步往前移动,做出防止什么野兽突然攻击的姿势。
离那团东西还有几步路,我才看清是两条大蛇缠绕在一起。我吓得脑子一片空白,眼睛就像是突然被蒙上一层黑布,整个人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
等到我眼开眼,却不见了那两条大蛇,而是见到四只脚站在我面前。我抬眼往上看,是一男一女两个人,却没有脸面。
他们是那两条大蛇变的么?我心头猛地一跳。不过,我很快镇定下来,我想他们应该是蒙面人。
这时,男子说:“为什么跟踪我们?”
我跟踪?我开口要辩解,却说不出话来,好像被点穴一样。而且,手脚都没有一点力气,站不起来。
这时,女子对男子说:“他已经发现我们,怎么办?”
男子说:“不能轻易放过他!”
说完,从身上掏出一只黑布袋,用力套到我头上,又把我扛上肩膀,对女子说:“走。”
他们走得很快。我在男子肩膀上颠簸得晕过去。
不晓得过了多久,男子把我往地上一扔,我跌得周身痛,这才醒了。
我听到男子说:“拿他来换可以了吧?”
另一个男子说:“该怎么做你还是不明白。”
后面的声音有些苍老,我想应该是那种满头银发的长者。
女子说:“这样还不行吗?”
长者说:“等你们想明白了再说吧。”
我忽然听到“刷”地一声响。像是鸟儿飞翔的声音,又像是老鼠钻进地洞的声音。我想听听长者再说什么。可好一会儿,也没有长者的声息。我想,会不会是长者飞走了,或者隐藏到地下去了?
奇怪的是,男子和女子也都没有任何声息。我轻轻把头上的黑布袋摘下,看到一座坟墓,坟墓后面是一片野松林,我正躺在坟墓一侧后方,男子和女子都坐在坟墓另一侧的边上。他们虽然都低下头,还是看出仍然没有脸面。也许,他们正在想长者让他们想明白的问题。
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!我在心里对自己说。然后,悄悄从地上爬起来,轻手轻脚溜向野松林。
这次被劫持,在我的个人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。至于那一男一女劫持我的目的,还有那个长者,到现在还是一个谜。
历史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!我在跛脚老伯和独臂女孩家里寄居的这个晚上,又一次被劫持。
这次的劫持者并不做任何伪装,我一看那张尖嘴,就晓得是谁。
当时,小巷里不晓得谁家的狗,时不时就吠几声。后来,我就渐渐听不到了狗吠声。
不几久,从窗外吹进一股雾气,熏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。我用力睁开眼,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,看到是一种紫色雾气。哪来的这种迷雾?我想看跛脚老伯和独臂小女孩是不是也被熏了,可又像上次那样,浑身乏力,话都说不出。
我看到尖嘴猴(我不愿叫他做人)跳进窗来,趁我神志模糊,把我扛起到窗外,又快速跑到别的地方。
等到我清醒过来,看到自己躺在郊外山脚下的一个三岔路口边。尖嘴猴坐在一块石头上,边抽烟边等待我醒来。
尖嘴猴为什么也采取这种劫持手段?也许,他与上一次的劫持者心态一致?
跛脚老伯和独臂女孩会不会也被熏倒了?他们能醒过来么?我对尖嘴猴说:“你把跛脚老伯和独臂女孩怎么样了?”
尖嘴猴仰起脸,对着夜空吐出一串烟圈,看都不看我,说:“你自己性命都难保,还想着别人。”
“少费话,他们到底怎样了?”
“放心吧,他们死不了。”
“你把我劫持到这里,到底要干什么?”
“你认得这个三岔路口吧?”
他这么问,我才注意看这个三岔路口。虽说是在夜间,四周朦朦胧胧,我还是记起来了,多年前我曾经走过这里,去到一座深山里,看望一位特殊老人。
我要先搞清尖嘴猴的意图,然后再做出对策。尖嘴猴见我不出声,用威胁的口气对我说:“只要你带我找到那老家伙,饶你不死。”
我明白了。当年,我去看望那位特殊老人的时候,晓得老人掌握了不少秘密。而我去看望老人,本身也是一个秘密,尖嘴猴又如何晓得?他这么急着去找老人,想必是冲着老人的秘密而去。他是为自己而去?还是为别人而去?或者兼而有之?
这团乱麻,我一时无法理清。不过,既然尖嘴猴要利用我,就不会一下子搞死我。这么一想,我哈哈大笑,说:“你这招对我有用么?”
尖嘴猴半张着嘴,傻看了我一会儿,也哈哈大笑起来,说:“我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我心里暗笑,说:“你可以继续开玩笑啊。”
尖嘴猴晓得我识破他的诡计,脸色又变阴沉了。
我正想着尖嘴猴接下来会怎么对我,忽然感到心头有异常的颤动,仔细一听,是独臂女孩在对我说话。虽然话不多,但我已经晓得她的意思,晓得该怎么做,便对尖嘴猴说:“好吧。如果我带你找到老人,有什么好处?”
尖嘴猴见我松了口,脸色也恢复了常态,说:“随你便。”
“说话算话!”
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!”
就这样,我领着尖嘴猴从三岔路口沿着一条路出发了。
山风吹过,有点冷。当然,我的脑子更清醒。尖嘴猴又拿出烟来抽,我不让他抽,说一丁点烟火烟味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。我还特别警告他,再走过前面两个山弯,话都不能再说。
尖嘴猴半信半疑地看着我,不过,还是收起烟。
走过一个山弯,又走过一个山弯,尖嘴猴记住我的叮嘱,不再说一句话。其实,刚才从三岔路口出发后,我们也没说几句话。
走近一片青冈林的时候,一棵青冈树后面闪出一个黑影,尽管月光稀薄,还是看得出黑影像是一个人。可是,没等我仔细看,黑影就消失了。
什么人呢?我走到那棵青冈树旁,看到地面浮土上有几个脚印,勉强可以分辩出左右脚。从脚印深浅来看,好像左脚力度大些。
这天,天亮得比往日早多了,尖嘴猴却好像没有一点疲劳,没有一点打瞌睡的意思,有时候我放慢脚步,他还打手势催促我快走。
不一会儿,我们又来到一片芭芒坡。这里的芭芒长得又高又壮,杆上的毛刺也是又粗又长。这时,不晓得从哪里飞来两只黑马蜂,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,猛然对着尖嘴猴扑去,蜇到他的脸,痛得他倒在地上,碰到几棵芭芒,芭芒的毛刺又飞到他脸上。估计是又痛又痒,他用双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脸。这种时候,他也不敢吭一声。
看着尖嘴猴的脸,我差点笑出声。他那张原本瘦削的脸,被马蜂蜇得肿胀起来,就像是一个馒头,眼睛也凹陷得眼珠都看不见了。
我靠近他,用手翻开他的眼皮,对他说:“忍住,忍住,忍住。”
虽然我说话的时候没有出声,尖嘴猴也从我的口形明白了意思,也无声地说:“我忍,我忍,我忍。”
估计那两只黑马蜂身上带有毒,而且毒性还不小,尖嘴猴刚说完,就昏了过去。
我笑,这回笑出了声,仰头哈哈大笑,笑得眼泪都流了,流到嘴里,有点咸,又有点甜。我记得,我从来没有这样笑过,真的从来没有这样笑过。
笑够了,我弯下腰,想试试能不能把尖嘴猴扛到肩上。尖嘴猴虽然没死,但跟死人差不多了,应该很沉吧?没想到,我抱他的时候,感觉到他的身体很轻,轻得就像是一片干枯的芭蕉叶。我轻轻一拎,往背上一甩,背着他就下了山。
太阳出来了,看到我背着尖嘴猴快步往山外走的样子,觉得好笑,就跟着那些树啦,鸟啦,风啦,一路跟着我的脚步笑。
快回到三岔路口的时候,我远远就看到,跛脚老伯和独臂女孩正在路口等我。
【作者简介】
许敏,壮族。生于20世纪60年代,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。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广西分会。在多家国家级省级纯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、诗歌、散文、随笔、报告文学等作品。出版有诗集《疑重与飞动》,中短篇小说集《玻璃的味道》,长篇散文集《旧时光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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