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丁香.迷失】听说流星要嫁给眼泪（小说）

一

和刘相识是在一个五月的校园，阳光灿烂的季节里我们有缘成为同班同学。也许是上苍早己注定了我们的相识，此后的岁月里，一起在笑笑欢欢，善感多愁的少年困顿中，相儒以沫地走过了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校园生活。诗一般的浪漫岁月总是过得很快。我们毕业了，也许天意弄人，也许缘份未尽。我们又一起来到了天津，风风雨雨中又在同一片天空下度过了七个月的打工生涯。后来的后来我离开了天津，为了某种难耐的执著。

情系昨夕，如今在这午夜难眠时的孤灯下记着这段美丽的情感，记着这段情感中的一个执著的女孩。因为这份执著来“缘”于我，这份执著永远的在我的岁月里荡荡悠悠，尘起尘落。

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校园中的花雨之季了，这个季节中的少男、少女们知事甚少，纯洁自然，又爱多愁善感。在这个季节里的校园中也同样充满了浪漫的气息。出出入入的石板路上，一对对情侣，甜蜜如丝。在90年代的校园中早己司空见惯，不足为奇，同样，在班中，不出半个学期的时间，几个可爱的女孩早己名花有主。初恋如风……自习课上，你疯我闹，好不热闹，令我们这些单身汉们看了亦是艳羡不已。

那时的我，可以说是很守规矩的好学生，老师教导不要早恋，我绝对言听计从，不敢轻意跨雷池半步。除此，那时我真的是很腼腆。和女孩子主动搭讪是绝对没有的事，但如果哪个女孩子主动和我谈话，我一定会脸红。现在想来，那时真的是很傻也很好笑。就在一对对情侣相伴在我的前后左右水深火热时，我却孤独地夹杂在中间，捧一本好书如醉如痴地与书中的主人公融为一体，或手握一支笔在喧闹声中，望着窗外的丝丝春雨而叹之。

那时师父和同学们都说我多愁善感，像辛弃疾的那首《丑奴儿·书博山道中壁》“少年不识愁滋味，爱上层楼，爱上------”中描写的那样。就在这些善感多愁、平平淡淡的日子里，本以为很平凡的自己会无人问津。每日吵闹的晚自习课上，我依然做着我爱做的事情，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感觉中，总有着一双眼睛在时时地看着我，注意着我。而且这双眼睛似乎离得我好近。我没有太多的去在意，但我又很想知道这双眼睛到底来源于谁。直到有一天，我与这双眼睛不期而遇。那是在入学后的第一个暑假前一天，班里组织了一次旅游，到二十家子水库去玩。

记得那天很累，也很高兴。回来一起聚餐。全班30多人为着这场短暂的别离而怅然，彼此敬酒，干杯，欢呼着青春万岁。碰杯声、卡拉OK的伴唱声混杂在一起，那时开心至极，尽欢尽兴。从前根本不谙酒量的我，今天却例外的喝了很多，茫然间，自己早己醉得判若两人。也真的是“多情应笑我”，竟为这假期的别离而泪珠潸潸。许多同学都来劝我，拉我，但很枉然，我也感觉到自己胡闹，但又无法用理智控制自己已被酒精麻痹的神经。就在我肆无忌惮的还要闹下去的时候，是刘跑了过来，奋力地拉了我一把，大声喊道：“你是不是男人呀？”

被刘这么用力一扯，我踉跄一大步，猝然间回头来正与刘的双眸四目交织。就在那一刻，我找到了感觉中，那双时时注视着我的眼睛，清澈明亮，似乎还隐含着许多忧愁与无奈。酒醉在刘说出的这样一句话中，又碰了她的这双眼睛的同时，出其意料的，我没有再胡闹下去。回校的车上，我恍恍惚惚地从后视镜中看到她哭了，我不知她的落泪是因为这场聚会的感伤，还是因为我的醉酒……第二天一早醒来，我愧于昨日的酒后失态，没有向任何人道别就独自回家了。

再见到刘己是假期后，秋风飒爽，落叶飘零。开学后不久班里重新排了座，也许是偶然，也许也便是天意吧。我竟被排在她的身旁，很自然，我们成了同桌。那时羞于世事的我仍然不敢与女孩子搭讪。同桌的日子里，刘很主动也很大方地接近我，帮助我，我很是被刘的热情感动。久而久之，我也渐渐地打破了心里的那道羞怯的防线，可以很自然的和她交谈了，时而还会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。直到有一天，刘的好朋友杨言语间暗示我，说刘己经喜欢上了我。那时听了，着实吓了一跳，之后便是茫然，虽然先前己隐约地感受到了些什么，但此言一出，仍惊得我不知所措。我把这件事绝对的当作了一个秘密，没有向任何人倾诉。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，不久后全班同学早己经知晓了。

私下，几个哥们常劝我，此等好事抓住机会呀，几个女生也费尽心思从中撮合着。

我没有决定，躇踌了很久，最终我还是没有再深想下去。那时一是觉得自己真的太小，谈此事尚早，最重要的便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、资本去谈及这样的事。于我，只是一个贫困家庭中的苦孩子而己，就连上中专的学费都是父母摔下脸来向别人借来的。如今学业未成，哪有闲情雅致去谈及这样的事情。

想找个机会向刘说明这一切，但又不想去用语言的拒绝来伤害她，更不想去从中做一个感情的骗子。

机会同样是在一次的酒会上，一个男同学过生日，请了全班同学去乐一乐。酒桌上，好心但不知我意的同学们寻求话题，只因上最后的一道鱼时，鱼头对我，而鱼尾对她，同学们便趁机起哄，让我当面表态。我抢过一满瓶酒咕嘟、咕嘟学着电影中的那些情场失意的“英雄”一样，一口气干了。不同的是，面对此情，我竟是不想去用语言的拒绝，来伤害一位纯洁的女孩，但我又万万不能陷入这感情的泥沼。我跑了出去蹲在路边大口地呕吐。

“你没事吧？”背后有人搓着我的背，用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关切地问道。我回过头去和刘的双眼再次碰触，我木然地望着她，呆滞的目光中似乎已写明了我未尽的言意，我从脖子上取下我随身佩带的一块心石，上面篆刻着“惜缘”两个字。

“我们永远都做好同学，好朋友，答应我，好吗？”低低的话语似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。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，又似乎我只是一个观众，而这个观众早己泪眼朦胧。

刘什么也没说，迅速地接过东西就跑开了。我知道，虽然我不想，但我还是无情地伤害了一颗心，伤害了一颗爱我的心。也许这种伤害无论作出多大的牺牲也补救不回来。但……但我真的是无奈呀。

而后的学习生活中，彼此相对竟是无言，相处间永远失去了那种同桌的自然。后来，我和老师主动的提出换个位子。所以以后再看到她时只是个背影了，这样也好，就为了那份难奈的陌生，不再豪无理由的深继下去吧。但自那以后我却时时望着那个背影发呆。

令人感伤的飘雪季节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年轮，元旦的头一天，同学们彼此祝福，互赠着新年贺卡。那时我又收到了一份令全班同学都为之羡慕的新年礼物，当然这份最好的礼物是刘送给我的，一个整整挂了365颗星星的风铃贺卡。挂在宿舍里，风飘进来，满屋满室的忧郁和感伤。这份礼物我一直珍留至今。因为刘的好朋友杨告诉我，那上面的每一个星星都是刘亲手叠出来的，是她最好的祝福。

多彩如梦的岁月总是逝去得很快，诗一般浪漫的校园生活在这些无常的喜怒哀乐、萧萧洒洒中度过了。真想留住时光，但还是毕业了，那时每一片树叶都是离人的眼泪，校园民谣唱得心里酸酸的。半夜仍不肯停的吉它疯狂又脆弱。

二

光阴荏苒，2000年的秋月，同样是一个感伤的季节，我们终于辞别了母校，踏上了去往天津的烈车，一声长鸣，载走了我们多愁善感的季节，留下的只是无限的回忆与憧憬。

和几个女生分在一起工作，一起上班。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。但天意终会弄人，同样我和刘的这段“缘”，在日日相处中又出现了更多的枝枝节节。

初到天津没几天，几个女孩子就分进了MOTOROLA公司担任女保。而我进了BBA公司。吃住都在保安公司。

女生住六楼，我们在五楼。异乡思亲，尤其是几个女孩子，那时唯一能摆脱这种思亲的困惑便是各自休班时，男女生老同学聚在六楼的大厅里，用疯疯闹闹来淡漠这种思亲的心情。年经的心在一起时自是话语轻松，兴趣相投。同学们也时不时还会拿我和刘来说笑，那时早己习惯了这种玩笑。没有在意许多，但我没有想到，刘始终对我还是执著的余情未了。

杨和刘一对好朋友。很幸运的分到了同一个岗位上，杨每天接刘的班。直到有一天，杨上夜班时无意中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团己经揉皱了的废纸。好奇的杨打开来看，上面贺然写着：“帆，真不知对你，我冥冥中又要等到何年，何月……”爱疯爱闹、活泼好动的杨回来后就“大做文章”，把这个她认为“天大的消息”轰然弄得人人皆知。刘无奈地从杨手中抢过那张纸，让满心的相思化作了片片碎屑。下班后杨找到了我。豪无头脑的杨这次却说出了一句“一鸣惊人”的话：“谁知道刘是无意留下的还是故意的。”

听后，自是如梦初醒，但对我来说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，我又一次无法弥补地伤害了刘。当初的优柔寡断却让刘苦苦地等了我这么久。我的心里隐隐作痛。那是一个无月的夜晚，我失眠了，自己恨自己，这样一个为你痴情至今的女孩，你为何不去好好的珍惜。梦回午夜，望着朦胧中那满室静静的花草，独自想了好多，好多，好久好久，想想她，想想自己，想想那渺茫的将来，终于理智占了上峰。借着暗黄的灯光，我铺开了信纸。

刘：

你是一个很好、很出色的女孩子，为我至今，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，为我等待。真的很对不起！我知道，即使我说一千一万遍对不起，也难挽救你那颗曾因我而伤的心。但我还是不能，自从离家的那天起，涉世在外，就注定今生飘泊，天涯浪迹。我们己经不是小孩子了，做事切要三思而行，理想与现实毕竟相差太远，在我功名未就之前，真的不想为儿女私情所困，所扰。我会永远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的。自己珍重。

祝你永远快乐

帆上

信由杨转交给刘，第二天，我收到了回复的信。

帆：

喜欢一个人很容易，但忘记一个人很难。三思而后行，我试过，但无法对你忘记。你说今生注定飘泊，那我愿成为你一个避风的港湾。天涯浪迹，我会为你守候一个随时等待你归来的家，功名未就，那我会永远等下去。永远……

同样祝你快乐

刘上

爱情究竟是什么？坚如磐石？还是脆若蛋壳？

面对一个这样真诚而执著的女孩，我真的不知所措，我真的不知道此时面对她，我该怎么去做，怎样去应付。对一个女孩子说来，对我所做出的这些，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出自内心的一份爱。所有的同学都说我无情，我承认，我真的无情，而且冷血至今。当着杨的面，我撕碎了刘的信，我是故意的，我知道杨和刘是最要好的朋友，我知道杨一定会劝刘忘记一切的，我知道，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刘永远的死心，永远……再拖下去，恐怕这份情债一世难偿。这个对不起，我真的一生都说不完了。

心灵上的伤口是无法用药物来医愈好的，只有让时间的延宕才能来慢慢地抚平它。我决定，让时间来做考证。但我错了，“情”字了得，爱一个人，一生都不会轻言忘记的。这是我后来的后来亲身的体会，但那时很是幼稚。

一段时间后，我只身来到了新唐山，又开始了新的生活，新的一切。也许在离开天津的那一刹念间也是为了这份剪不断、理还乱的情缘。选择离开是我最后的抉择，走的那天，雨色凄迷，小鸟无欢，难道也是为了这别离怅然。长长的站台，送别的人中，清晰地感触到刘的那双执著而又惘然的眸光。我努力控制自己视而不见。为了让所有的一切都随风飘逝，我没有再回头。

到了唐山后，接到的第一封信便是刘寄来的。信中写道：“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可相见……”我没有回信，一连几封，我都绝情地让这些“想念”石沉大海。杨经常打电话来，电话中时时会提及到刘，告诉我，她很想我，劝我写信给刘。我没有照做，既然离开了就一切都坚决的度过吧。刘也时常会来电话，我告诉她：“人生是场无奈，离别是必然，想念只是自己痛着自己，何必呢……”刘沉默无语，没有再说什么，后来杨寄来几张保安公司举办的《泰达保安》报来，刘成了报刊的编委，写了很多文章在上面。看得出在刘的那涓涓如水的笔调中，透着淡淡的忧愁，似乎永远是在感伤着什么，我很明白杨的用意，但我依然故我……

我和刘在两个不同的人生轨迹上就这样彼此孤单地走着，就像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。她再没有写信给我，时而打来电话也只是一句轻轻淡淡的问候，接下来，便是那尴尬难耐的沉默……相对无语。我心中时时难忍，无论怎样，我竟似冰一样无情地伤害了一个那么执著待我的女孩。我己没有了任何的解释，有些事情是可以解释的，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单单用语言和文字就可以解释得了的。面对这份执著我只有长长的无奈和内疚。

上个月的元旦，好朋友晓明打电话过来，谈着谈着就又谈到了刘。他说，他早己经喜欢上了刘，我走后，他就用了很大的勇气向刘表白了，但却被刘拒绝了，理由很简单：“除非等到有一天帆也有了女朋友，否则，他还会再继续等下去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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